昆明·面孔丨电动车“江湖”

长春山 · 发表于 2016-8-17 10:21:05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就上前来问我“克哪跌？个坐车？”

五、六年前，昆明大搞城市建设，开始修建地铁，春城成了堵城。电动车江湖的风起云涌，也由此开始……

风起

就是在昆明最堵的那几年，电动车拉客这个行业开始走俏。因为只有电动车，才能自由穿梭在大车小车之间，才能便宜、快捷地到达目的地。

在你快要迟到等不到公交打不到出租时，迎面过来一辆电动车，四目交汇的瞬间，他停在你面前，问你要不要坐车，仿佛他读懂了你脸上写着的焦虑。

正如电动车司机老张说的，那几年，电动司机是个高薪职业，一天能赚一百四五，多的时候赚两百多没问题。

那个时候，拉车的人少，交警管的也不严，再加上昆明当时的交通状况，很多人都愿意打电动车，因为有的地方太堵，出租车司机不愿去，而且本来起步价就能到的地方，堵起车来难说要几十块的车费，相比之下，做电动车方便又划算。

堂口

老张在某个电器城门口摆车，他说慢慢地拉电动车的人变多了，好多外来务工者看到这一行赚钱又自由，纷纷投身城市拉客大军中。人一多，自然也就形成了帮派，摆起了堂口。

就像这个堂口，他们都是重庆某个村的，一开始，一两个人出来拉车赚了钱，就在村子里传开，接着朋友、亲戚都来昆明拉车了，大家闲时就操着乡音聊天打牌。

外人来他们地盘拉车的，被称为“流浪者”，他们也不会主动驱赶“流浪者”，只要互相把车一围，“流浪者”就被包在圈子里面，这样他自然就无法做生意了。

在新小区门口，大部分是回迁户相约一起摆车。他们以昆明本地人自居，劝告乘客不要轻易做外地司机的电动车，因为外地司机大多不负责任，开车不遵守交规，出事故跑了人都找不到，而他们就住在这个小区，对乘客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走险

在北边某小区拉车的方师傅说，这个行业六个字就可以概括“高风险、低回报”。

见到方师傅时，给人眼前一亮。他穿着一身西装，虽然皮肤黝黑，但是和其他电动车司机不一样的是，他腰身挺直，神色淡定从容，见到我们以后，款款而谈。

他说，做这一行的风险，不单只是交警和城管对他们的惩罚，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也想从他们身上“捞一笔”。

有一些吸毒的或者居心叵测的人，会装作是乘客，让电动车司机送他们到偏僻的地方，然后和埋伏在那里的同伴一起对司机进行抢劫。虽然这一现象出租车司机也遇到过，但是电动车司机更惨的地方在于，不仅抢走手机和身上的财物，连饭碗都被抢走，而且报警也没有多大作用，因为毕竟自己拉人就不合法。

方师傅自嘲说，也许是他这个人点比较背，遇到的都是负能量满满的人。经常有熟客向自己借钱、赊账或者打电话来要帮忙充话费应急，他都热心地有应必答，但最后这些熟客不但不还钱，小区门口遇到还装作不认识地走开。他说，借用电影《天下无贼》里的话来说：这世上，坏人还是比好人多。他现在都不主动跟人打交道，因为他觉得，交道一打深，坏事就来了。曾经就有做过他几次车的人冒充说自己是几家公司的大老板，应急想借方师傅的车骑一下，被方师傅一眼识破了。他幽默地说，他这一辈子，三样东西不借人：老婆不借、钱不借、车不借。

奇招

公司有同事，上班公交不方便，于是300块钱包了一辆电动车每天接送自己上下班。就在我们采访方师傅时，他就接到了熟客打来的电话，让他今天去公司门口接自己。方师傅说，现在他都很少出来跑了，留了几个熟客的电话，都是包他车的，只要每天固定的时间去接送这几位熟客就行，有时他怕乘客想不起来，还会主动发短信问他们今天需不需要接送。

随着网约车对市场的抢占，电动车师傅也想出各种方法，提高对乘客特别是熟客的服务意识，不再是盲目地去街上绕。

落寞

在我们遇到的电动车司机里，都在抱怨这一行越来越不好做了。首先是拉车的人越来越多，其次是道路修好了，地铁修好了，交警执法越来越严了，所以打电动车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老张说，现在无论是在街上绕还是固定位置摆车，都只能苦几十块钱，很少能上百的，那些说他一天能拉三四百的司机都是吹牛的。

就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他的老乡提醒他不要乱说话，小心我们是记者暗访，老张用了一个逆天的逻辑惹得全部人哈哈大笑，他说：“要真是记者，我也不怕你们曝光，不过你们写的时候要把收入写高一点，写得让政府来严打，这样就可以吓走一批胆小的，留下我们这些胆大的，这个社会，胆大的才赚得到钱。”

平凡

无论是电器城门口的老张，还是北边小区的方师傅，他们都有各自的本事行走在这片鱼龙混杂的江湖之中。但是回到生活当中，他们又是再平凡不过的人。

老张说，他在其他地方还开着家店，平时店里有人照应，不忙的时候就出来拉拉车，钱总不会嫌多嘛。

方师傅二十年前来到昆明，之前也是在公司上班，后来公司倒闭了，又赶上昆明大堵的时期，于是就出来拉车了。平时闲着的时候就在家里看看《今日说法》、《道德观察》、《街头巷尾》，孩子已经开始工作了，也很少回家，所以自己每天苦几十块的生活费，也就够用了，生活不富裕，但也落得清闲自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地铁站口、小区门口、闹市区路口，

就是电动车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