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雪中行

石头籽

北国雪中行

文/图    萨日朗花儿  

　　雪，从头一天早晨开始就稀稀疏疏的下着，悄无声息不紧不慢地洒落着，黄昏后浓密了起来，由星星点点演变成密密匝匝，一会儿功夫，天地间漫天皆白。大雪纷纷扬扬地飘洒着，院子里老榆树干枝杈上平日哇哇叫的喜鹊乌鸦早就悄没声儿的不知躲到了那里，连那只放肆惯了的大黄狗也老老实实蜷缩在狗窝里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小小的我也早早爬上热炕头钻进了被窝，一扇门，阻隔了户外的风雪交加。  

　　晨起，觉得哪儿不对劲儿，按奶奶的说法，平日里我必是要等到太阳晒到屁股才肯起床的，怎么今日醒来依然感觉天色昏暗。大我十来岁的小姑姑拽起还处于迷糊状态的我，有些惊恐的说“快起来，咱家被大雪埋住了。”我听后立马精神，一个骨碌翻身坐起，果然，放眼窗外，大雪已经将窗户的一半掩盖，被遮挡住了阳光的屋内显得格外昏暗。跑到门口，发现因为大雪的掩埋，门已经推不开了，与大人们紧张着急的情绪正好相反，孩童的我看到这一切莫名的兴奋起来。大伙儿合力推门，勉强推开一个不大的缝隙，门被高高的雪淹没大半。因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身材瘦小的小叔蹬踩着高物，在众人连托带举的帮助下从门缝上面爬了出去。经过查看，原来是头一晚大雪夹杂着呼啸的白毛风把积雪旋到了奶家的房前，形成了雪堆，掩埋住了门窗。  

　　先爬出去的小叔寻到一把铁锹，从户外开始往里挖，屋内的人也用着不合手的工具从里面往外挖，大家忙活的满头大汗时终于挖出来一个贯通的雪洞。我自然是第一个要求出去的，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外爬。置身于洞内，环顾四周都是雪，恍惚间似乎爬进了另外一个神秘世界。外面的雪早就停了，爬出洞口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昨日还荒凉一片的苍茫大地因一夜大雪全然变了模样，万物皆被晶莹的白色覆盖着，大雪遮盖了一切凡间的污垢，整个世界如童话一般美丽圣洁，若不是邻家烟囱里飘出来的袅袅炊烟，还能让人感觉到烟火气息的话，似乎一觉醒来，早已换了人间。  

　　大雪过后，是打野兔的好时节。村外豆子地旁边林子里野兔就很多，只是平时很难捉得到。夏季割草，秋天搂树叶子的时候经常会看到野兔一溜烟的跑掉，速度极快且根本盯不住，嗖的一下子不知道会钻进哪个洞里。雪后就不一样了，野兔出来觅食，雪地里总会留下足迹，逃跑的速度也会慢很多，抓住的几率就大了不少。每逢这时，小叔就会准备好弹弓，带上那条忠心的大黄狗，当然还有拖后腿、帮倒忙的我去林地里猎野兔。

　　走进树林，因为雪后初晴，林子里格外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鸦叫和脚踩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有风吹过，树枝上的雪点点飘落，落进人的后颈里，凉丝丝的。雪后的林子里空气清凉，仰头望一眼蔚蓝的天，呼吸着凉爽清新的空气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小叔在前面走，大黄在雪地里撒着欢儿，忽前忽后地跑着，时不时就钻进雪堆里消失了踪影，又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哪儿跃了出来，偶尔跑出来的田鼠成了大黄调戏的玩具，追赶着，扑捉着，活蹦乱跳任意地放肆着，浑然没有了昨日被大雪困在狗窝里的那副委屈窝囊样儿。  

　　穿着笨重的棉衣棉裤，我深一脚浅一脚在后面追赶着小叔的步伐，时不时踩空了摔倒在雪地里，棉絮般细细的雪如沙一般钻进我的脖子里，头发里，嘴巴里，凉丝丝甜沁沁，有那么些时候，我就在那里静静地趴着不想起来，感觉自己与这雪的世界已融为一体。每到此时，大黄必是飞奔过来，连扒带刨，用喷着白气的嘴把我拱起，在那么一抖，雪花飞溅，刚从雪地里爬起来狼狈的我自然又被它扑腾的一身一脸。  

　　小叔在林子里仔细寻找兔子的足迹，我睁大眼睛也四处寻觅着，突然，大黄狗汪汪大叫起来，不远处一棵树后闪过一只兔子，小叔吹着口哨发出指令指挥大黄去追，自己也忙着边准备弹弓边奔跑了起来，黑色的野兔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自然它也发现自己身处险境，在大黄狗的追赶下慌不择路四处乱串的逃跑，小叔丢下身上除了弹弓以外的所有物件儿，喊着让我拿好。这时候我除了能帮忙拿个东西外其他是什么也做不了的，但是因为发现了猎物也让我紧张了起来，忙着捡起小叔扔下的东西跟着屁股后面跑。小叔瞅准机会，拉紧弹弓，对准兔子射了出去，一向好技术的小叔打中了兔子但显然没有打中要害，兔子雪地里翻滚了一个跟头又跑了。  

　　两条腿的人是绝对追不上四条腿的兔子的，这个时候的大黄狗便展示了它的本领，四处堵截兔子的逃跑路线，汪汪大叫的气势也早就把兔子吓的魂飞魄散。追赶过去的小叔再次瞄准又一次用弹弓打中了兔子，紧跟着扑过去将其捉住，拎起它的两只长耳朵，一只肥大的野兔子就这么到手了，这个时候任凭兔子怎么蹬踹也是逃脱不掉的了。  

　　回家的路是骄傲的，张扬的。小叔神色淡淡却掩不住眼里的自得，拎着兔子的我趾高气昂，仿佛最大功劳的是我，大黄依旧不知疲倦地撒着欢，围着兔子叫闹着。  

　　傍晚，农户家餐桌上自然是多了一道难得的荤菜，一家老小说笑嬉闹，讲着白日里的那场大雪，聊着明年的庄稼地。瑞雪兆丰年，对于来年的收成因为这样的一场大雪农家已经怀揣了满满的期望，昏黄灯下的祥和，悠远悠长……  

　　作者简介：萨日朗花儿，原名孙岩，草原女儿、蒙古族后裔。出生在科尔沁大草原孝庄故里，从小就像开放在在草原上的萨日朗花儿，美丽、自由、奔放。少年时忙于放眼看世界，并不知道自己也可以是人生故事的主角。处女作《辘轳，女孩，井》见诸报端后引起广泛关注，从此便沉溺于文字，发表了大量的散文、杂记。望以笔共情，和更多的朋友一起分享视野、体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