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纪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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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纪事》(十六)
          杨洪昌

《滚铁环》

上坡
下坎
直路
弯路
平路
学校
教室
我叫它朝哪儿滚
它就朝哪儿滚
我让它滚慢点
它滚得
就慢些

滚铁环滚得好的
一般都是调皮捣蛋
的“差生”
孙老师不准好学生
跟着滚

那回我妈想追上来
揍我
我滚着铁环
飞檐走壁
她追了一气
没有追上

《做冰棒》

老厂街上的食品公司
有冰棒
白白的那种
舔一口
又香又甜
叫牛奶冰棒
黄色的绿色的红色的
那种
有苹果味桔子味香蕉味
和菠萝味
也很甜
叫水果冰棒

牛奶冰棒最贵
5分钱一支
水果冰棒统统只要
3分钱
我妈每个星期发5分
给我零用

冬天
终于来了
四哥往两只碗里
倒半碗水
再往水里
放1颗糖精
再伸根指头进去
搅匀
然后顺着碗边
放下一根
麻线
最后他
打开窗户
把它们
放在窗台上
再把窗户
关起来

第二天早上
我俩一人拎着一块
玻璃一样透明的
园园的
比食品公司大得多
的冰棒
去上学
我没有棉衣裳
我有点发抖
刚好看见学校的时候
我的冰棒
已经吃完

《赶老鸹》

两天前和三天后
孙勇他妈
就不一样了
更胖
更黄
眼神更小
她用一条小缝缝
看我

三天都还不到
孙勇就再也没来上课
他的同桌赵敏说
他妈前天晚上
死了

她不是长胖了
她得了水肿病
是饿出来的
怪不得呢
我妈又说
前天
有两只老鸹
来树上叫

从此以后
放了学
我就不去滚铁环了
我拎着支弹弓
去赶老鸹
我不准它们
到处乱叫

《陈光辉》

陈光辉比我大一点
比我四哥小一点
拿年纪来比
也这样

我四哥没得说
一直护我
但他不像光辉
我爹想杀我的那天
他呆站着
不像光辉
人家挡在我的前面
说
杨大爹
你要杀
就先杀我

《油炸花生》

我爹搜了衣服
又搜了裤子
包括枕头底下之后
拿了叠菜票给我
够打一小碗了
他说
记着
是油炸花生

不满
也不浅
确实是
一小碗

那天下晚
我妈带着四哥六弟下个旧
看病去了
家里只有我爹
和我

他把花生米
分了6颗给我
剩下的
全倒进了他的
碗里面

他一边嚼着
一边喝着
趁着他的脖子
还没有粗起来
我赶忙溜到
陈光辉家去了